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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用意>卡萨丁:先驱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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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9 15: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人偶 于 2013-3-9 15:33 编辑

大概会是个有很浓克苏鲁风格的故事,我对自己文笔也不是很有信心啦

——————————

瓦洛兰的日子总是繁杂的。

在这么一个刀剑与科学共露锋芒,魔法与技术齐头并进的时代,似乎扩张和同化已然成为了纪元的主旋律,达官贵人们伴着旋律起舞,思虑着如何大显身手,建立一番宏图伟业。他们远瞻着大好河山,望着自己将在其上镌刻自己鼎鼎然大名的广袤土地,却望不见拼铸成那鎏金巨字的身躯作出了何其壮烈的牺牲。

那是平民所倾注的血与泪,是他们无足轻重的生命在符文之地留下的唯一痕迹。

但他们的牺牲就如他们的生命一般低贱,战争依然在继续,仇恨依然在蔓延。诺克萨斯的铁蹄仍在四处奔踏,将蹄下碾碎的血肉烫成金缕,深深地镌刻在大地上,彰显着必胜的死志,和铁血的威光。

没有人知道诺克萨斯是如何在长及全境的战线之中仍旧不落下风的,也根本不会有人去思考——残酷的战争早已逼疯了所有将士。狂热,和愤怒一同根植在他们的心中,无休止地燃烧着。人们彼此厮杀,战场不像是人的战场,更像是没了隔板的兽栏。若是天主关起他的灯来,俯下身倾听这声音,也根本分辨不出人和野兽的区别吧。

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的勇士们保卫着自己的家园,以正义和均衡的名义讨伐着诺克萨斯犯下的滔天罪恶。他们顽强地抵抗,却只能一次次证明自己的英勇,和英勇的躯体在绝对的军势面前的无力。

想要大展鸿图的枭雄。
想要保家卫国的英雄。
想要从战火中活着归还的无名者。
每个人都有征战的理由。

在能决定这几乎一切的战争面前,所有人都忘记了一点。
忘记了主宰这时代的不只是刀光剑影,也不只是海克斯科技。
还有我们所不能目视的虚空。

蔓延的仇恨让符文之地变得越发脆弱,也让潜藏于虚空之中的野兽变得愈发躁动起来。

但他们察觉不到。他们的口中是嚼碎的牙齿和混杂的腥血,耳中回响着厮杀的咆吼,眼中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杀意,一如他们胸中蒙蔽了一切知觉的满腔怒火。

他们终会到来。

混乱之中,没有人能有闲暇虑及英雄联盟,更没有人能想起,玛尔扎哈精疲力竭地冲进战争学院那天,用尽所有力气吐出的最后几个字:

“纵然山川倾覆,天穹陨落,它们亦将归来!”

——————————

梦是一种奇妙又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们总是能从梦中获得某种昭示,又或是某种程度的满足,但我们却并不清楚——也许我们从没真正想过去弄清,梦对于我们的真正含义。

因为我们从没想过,源于我们脑中的幽梦,也会变成刻印在我们思绪之中的恐惧,永远地挥之而不去。


祖安城和皮尔特沃夫在短短两个月内流动人口的增幅就达到了220%。流入量。这让两城不得不加派大量人手到入境监管机构,城中的巡逻兵——尤其是皮尔特沃夫——就变得不够用了。就连凯特琳和蔚小姐这样的干警的身影,也开始在街头频频出现了。与平常不同的是她们俩臂上的巡警袖标——要搁到平日,这俩人一出现,城里就得一阵鸡飞狗跳。

新流入的“人口”大多是拖着家属的病患——严格来讲,是护着病患的家属,而且大多是不同程度的精神问题。两城本就不甚发达的精神研究机构不得不临时从周边的普通病院“借”来大量的病房,给这些大举进犯的病号们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这种病症似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瓦洛兰——从弗雷尔卓德到德玛西亚,再从诺克萨斯到班德尔城,甚至是守护者之海上的艾欧尼亚也没能幸免。

患者乍一看与普通人无异。但他们不能入睡。
所谓不能,并非能力水平上的丧失——我们一般称之为“失眠”——,而是主观上的“不愿”。即便睡魔微微占到上风,他们之中的不少人仍会在REM之前惊醒过来,再开始新一轮的抗争。

而那些不幸落入睡神魔爪的可怜人,就麻烦得多了——他们会如同梦游一般四处游荡,口中含糊地絮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发出扭曲变形的声音;倘若不去试着安抚他们,他们便会开始用尽办法伤害自己。病患也许会从外部刺激中惊醒,却并不会因此解脱——过度的惊恐会让他们发狂,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和尤甚梦游时的自残。一针镇定剂能暂时解决问题,狂躁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缓和……但这也不过是回到循环的原点而已。他们仍得在沉默中与睡魔鏖战,拖延着不可避免的痛苦。这种折磨甚至比癫狂本身还要痛苦十分。

在特别看护的病房之中,则汇聚了瓦洛兰几乎所有有名的诗人、画家、雕刻大师一类的艺术大师。他们穿着的束缚衣已经被撑得变了形,脸上的乌青几乎遮住了黑眼圈,却挡不住重大的眼眶和脸上结了痂的疮疤。看看这么一帮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病秧子,再想想他们那些恢弘伟大的创作,不禁令人心碎。

似乎越是富有创造力的人就越难以挣脱他们的梦魇——那些普通病房中的患者,即使一个约德尔人的重拳也能轻易把他们打醒;但对这些艺术大师,怕是只有蔚小姐的一记爆弹重拳才好说。

不论祖安还是皮城的精神研究专家都没能找出病根所在。甚至有人把这病症的源头归结于英雄联盟,而跑到战争学院去找魔腾兴师问罪。暗影的化身只是举起一只镰刀,嘲笑着那颗落地的人头:

“我给你的梦和我给你的现实不会什么差别……凡人。”

这团水墨马上就被英雄联盟的法师带走了,半晌才有人前来为这不幸的人收尸。

数不清的病患仍在涌入祖安和皮尔特沃夫,梦魇的裂痕仍然在一点点扩大。但疑难杂症总有攻破的一天。

除非它不是病症。

——————————

我们大多不会在忙碌的日子中思考这世界对我们的意义为何。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地里的草还没除,邻居的马还没喂,住家里的军爷们要打仗还得好生伺候着。

思考又能摆在第几位呢?

毕竟不是人人都生在艾欧尼亚,有那么多闲暇去思考这些的。

但总是要有人去思考,我们的世界才能真正的被称作“世界”。

你的世界又如何呢?

如果你见证过注定的未来,你还会去做那些徒劳的努力吗?

“鬼话!”

一个高大的身影愤怒地咆吼着,从梦中惊醒。

周围没有人,但也不是他所熟悉的战争学院。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凄凉的荒漠,伴着点点星光更显得冷寂。

耳边响起了嘤嘤的哭声。

他这才注意到面前瘫坐着一个尚不及他腰腹的小孩,低垂着脑袋,白色的头巾泛着紫色的光,之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想伸出手去扶起那小孩,却发现自己的右手高举过头,腕际袖剑般的虚空之锋闪烁着幽秘的光。

他猛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匆忙收起炫目的屠刀,俯下身去。

“抱歉,孩子。已经……没事了。”

小孩迟疑地抬起头来,抽泣声听上去是那么刺耳。

是个娇小的少女。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

那高大的人影想给出一个微笑,但他不能。他的脸——不,面甲——所包覆着的,是比他腕际的虚空之锋更为可怕的东西。

但少女却停止了抽泣,望着他瞪大了眼睛。

“蓝……蓝色的……”

他的护甲——它们曾是法袍——在夜色下泛着静谧幽蓝的光。

“我见过你!”

那身影看不出表情的脸此时也写满了惊讶——什么?

“你在战斗,对嘛?保护我们?”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怔了半晌。她是谁?一个孩子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少女似乎并没注意到自己在他内心激起的波澜,自顾自地继续着她的话语。

“对,没错,那一定就是你,先知!我在梦中见过你!”

他点点头,端详着面前的少女。先前的恐惧和惊讶早已自她脸上消匿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溢于言表的敬仰之情。

“你刚才想杀我。”

“抱歉,孩子。我并不……”

“我知道的。那不是你。他是红色的。”

红色?

他又陷入一阵迷惘。什么红色?

他还想问点什么,但少女已经起身,准备离去了。

“村里人说我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去寻求你的指引了!我想今天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说罢,少女满脸朝气地朝他一笑。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你住在哪里?我想我……”

“我自己能回去!住在恕瑞玛的人要是连沙漠的夜路都走不了,还不如去住在祖安!再会了,先知玛尔扎哈!”

恕瑞玛。先知。玛尔扎哈。

高大的身影呆立在原地,甚至都忘记回应向他招手告别的少女。

他并不是她口中的先知。

但却与这名先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卡萨丁才真正回过神来,那少女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有些失落。

……

但他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恕瑞玛的。

他只记得一个梦。已经侵扰了他近百个静夜的梦。

夜幕降临之时,梦境便会将他带回艾卡西亚——那一切噩梦的源头。他目睹着上古艾卡西亚人的仪式,忍受着来自虚空彼方让人疯狂的低语。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势若奔雷的凶兽咆哮着自艾卡西亚洪涌而出,袭卷整个瓦洛兰;他也不止一次地在虚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饱受折磨,却无能为力。

……

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骚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幽光一闪,他本能地传送到了身后不远的位置。突然飞扬起的漫天黄沙,给夜色添了又几分阴沉。他亮出腕际的虚空之锋,警惕着四周。

不多时,阴沉散去,他才望见方才所站的位置已经变成一个冒着咝咝热气的巨坑。

“嘶嘶……原来不是犰狳。”

从深坑之中缓缓飞出一个黑影,对着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卡兹克……”

“卡萨丁……嘶嘶。”

被称作卡兹克的紫色巨虫轻蔑地回应着,口中淌下的液体滴落在沙地上,咝咝地冒着热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与你无关,‘瓦洛兰戍卫’。如果我不是尝够了虚空的味道……嘶嘶……你现在早就身首分离了。”

卡萨丁沉默着,收起了腕际的虚空之锋。

“嘶嘶……玛尔扎哈就比你聪明得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地想让你加入我们……”

“瓦洛兰是我们的世界。玛尔扎哈屈服了,但我不会。这是我们的世界。”

“愚蠢。我们吞噬掉的世界多不胜数,小小的瓦洛兰又怎么阻挡得了虚空的脚步。……嘶嘶……只不过我现在的目标只有……雷恩加尔……嘶嘶嘶嘶……”

紫色的巨虫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朝着四周愤怒地射出几枚巨大的刺鞘,震荡的黄沙又一次遮蔽了夜空。

卡萨丁伸出手,一道紫色的光柱飞出,包裹住了一根飞向他的刺鞘,拉回到了他的手边。

灼人的刺鞘上挂着一块尚未烧尽的白绸。

卡兹克佯似赞许地挥了挥爪子,随即说道:

“人类……嘶嘶……味道不如犰狳。”

“卡兹克。”

“嘶嘶……什么?”

“你杀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卡萨丁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让声音与他的身躯一样颤抖。

“嘶嘶……我还没开始消化她……只是个幼体……嘶嘶……”

“嘶嘶……你们见过……她没什么营养……”

“你没护送她真是个错误……嘶嘶……你想杀了她……”

“那不是我!我……我不知道……”

虚空的子嗣并没直接回应他,周身的紫色渐渐变成了炽火般的鲜红,背后振动着的鞘翅高高地竖起,散发着幽蓝的光。

“嘶嘶……有意思……就让你也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吧……‘瓦洛兰戍卫’……”

卡萨丁手中的刺鞘之中涌出一股热流。

……

眼前一片黑暗。

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摇摆不停的荒漠。他想稳住自己,但却做不到。

这是卡兹克的意识。不,现在的话……

是刚才的少女的……记忆吧。

恕瑞玛的夜在视界中颤抖着,耳边呼啸着锋锐如刀的裂缝,冰冷的触感更是源源不断地自脚下被踏破的沙土之中传来。

不会错。

是在逃亡。

视野不时地望向后方,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呼啸的风狂号着阴惨的悲腔,刺骨的冰寒更是从未远离,映照着这冷寂荒漠的只有淡淡的月光。

脚步也随着这祥和的景象一同慢了下来。

卡萨丁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不,或许不是他的喘息声——和胸脯中惊恐地跳动着的心脏的呻吟。

视野停伫了。

烈风依然切得皮肤生疼,脚下的沙土依然冰冷彻骨,但卡萨丁却有种解脱感,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压过了先前遍布全身的恐惧。

解脱感。

兴奋感。

懈怠感。

视角的主人望了望来时的方向,便转过身去,想着另一边迈出了步子。

稀松平常的一步,却并没能踏到本就不如何坚实的土地上。

——面前的世界骤然间便被撕裂,从其中望不见底的次元之中探出一个身影。

一个覆着双角和面甲,闪耀着光辉的高大身影。

视野颤抖着,定格在了那身影之上,仰视着他,久久不能离开。

那激荡着能量的双角。

那闪烁着猩红血光的双眼。

腕际逐渐成形的,激荡着赤光的虚空之锋。

卡萨丁感受得到视角主人喷薄而出的恐惧。感受得到那加速跳动,却又几欲静止的心脏之中飞速奔涌的血液。

就连他自己身上,也有几只托名恐惧的虫子在爬动,寻找着可乘之机。

那散发着猩红的身影正是他自己。却又不是他自己。

他看得到那猩红的双瞳中投射出的疯狂,和那周身纵横的能量回路所弥散着的恶意。

那身影缓缓抬起手。

腕际的虚空之锋变得越发赤红,空气之中满是不知来源的迸裂声。

激荡着疯狂的眼眸映照出了视界的主人,那不幸的少女,和她面庞之上抑制不住的惊恐。

卡萨丁甚至能听到她大张着嘴发出的呜咽。但那身影看不出表情的面孔上此时竟也显出一丝凶狠。

少女瘫坐在地上,捂住了双眼。

耳边响起了那嘤嘤的哭声。

应当说,是再度响起的,令人心碎的哭声。

……

眼前再度变成一片黑暗。

醒来之时,卡萨丁手中的刺鞘已然化成了一团齑粉。

“嘶嘶……也许那不是你。他有着和我们一样的气息……嘶嘶。”

腕际不知何时亮起的虚空之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流动着的嗡嗡声甚至盖过了卡兹克的振翅声。

“嘶嘶……卡萨丁,你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如果你是‘他’……我倒并不介意尝尝看你的味道……只可惜,你不过是卡萨丁……”

数个迸裂着能量的光球呼啸着向着巨大的异虫飞去,能量的流动声夹杂着卡萨丁愤怒的咆哮,分外刺耳。

“告诉我!‘他’是谁!!”

飞虫毫不费力地躲过了那数发状似危险的发球,嘲讽一般地举起了爪子,就如同在祈祷一般。

“去问虚空吧……Vorzz yeh shel。”

话音未落,祈祷着的屠夫便从黎明的曙光之中消失了。

卡萨丁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不多时,太阳向恕瑞玛投出了她的怀抱,因幽夜而变得冰冷的沙地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围绕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久远的遗忘之都,艾卡西亚。

——————————

恕瑞玛的烈阳依然毒辣,威力尤甚善战的钢铁烈阳。除了犰狳,似乎还没什么其他生物能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偶尔经过这篇荒漠的灵风会带起阵阵黄沙,用幻境向恕瑞玛的住民和沙漠的迷失者诉说着猎鹰神殿夕日的辉煌。

玛尔扎哈在这荒漠之中游荡着,寻觅着游居恕瑞玛四方的住民所留下的片许痕迹。

他在恕瑞玛是受人敬仰的。他是恕瑞玛的骄傲,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瓦洛兰最伟大的先知。

是这片土地给予了玛尔扎哈这样的恩赐,却也是这片生养他的土地让他目视了凡人所不该知晓的,宇宙的真实。

那一幕如同刻印般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时至今日依然挥之不去。

他花了不知多少日夜,在一个未知的声音的指引之下,找到了那恕瑞玛古老传奇之中的古都,艾卡西亚。

依然屹立于荒漠之中的古都早已成为一座死城,连绵的住房早已破败不堪,尽数坍塌的神殿和那倾圮的一砖一瓦都在诉说着它们昔日的辉煌。腐败的尸骨随处可见,破碎的能量不时从他的身边掠过,偌大的城池竟是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他在废墟之中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先前的疲劳和饥渴早已因兴奋一扫而光。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了这拥挤不堪的古都之中的一片罕见的空地中。

这片空地四处林立着不知名的怪物的雕刻,它们有的生着尖牙和利爪,有的长着畸异的鞘翅和脊刺,有的周身密布着利齿和触手……尽管形态各异,它们却无一例外地表现着一个特征:

饥饿。

他们无一例外地大开着一张、几张乃至几十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它们所见的一切。

断壁残垣之中,只有这些雕像依然完好,不禁让他好奇起来。他摆弄着这些恐怖的雕像,竟不慎扭开了其中的一具。

一股秽恶的腥臭袭来。

是脏器。尚未完全腐败的,血淋淋的脏器。

横断着的血管依然饱满地挺立着,却是再也不会有从前的那份生气了。

这是新近才摆进去的。

一个念头几乎是强行闯入地占据了玛尔扎哈的脑海。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其余的数个雕像,其中无一例外地供奉着开始腐败的脏器。

他旋开最后一个雕像的同时,大地开始震颤。

玛尔扎哈脚下的黄沙开始流动,整个艾卡西亚开始向他的脚下塌陷。

他费尽了力气才稳住身子,在空中大张着嘴,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黄沙汇聚在离他只有寸许的脚底,破败的房屋以完美无瑕的角度翻滚着接合在一起,神殿的残骸在沙流之中奔涌,跌进了黄沙的塌陷之中。

他惊讶地望着残骸在黄沙之中被碾碎复又成形,断壁残垣如同梦幻般飞舞着在他面前堆砌成形。

整个城市就这样汇聚成了一座宛若来自天外的殿堂。

他讶异地望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恒久呼唤着的声音此时再度响起,催促着他。他离那殿堂越近,那声音便越发地让他无法抵抗。

他每迈出一步,都能听到恕瑞玛的灵风凄惨的嚎哭,久久地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的嚎哭;

他每踏出一步,都能够感受到时空在他的身边和次元碰撞,擦出的火花灼灼地燎人;

他每跨出一步,都能更明晰地看到曾经在眼前晦暗不明的未来!

他停伫在了神殿的大门前。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竟毫不费力地就推开了那青绿色的大门。

碧玉一般的大门不知由什么铸造而成,光滑得令人难以接受,他的手却在拿开时被沙土般的粗糙感划得生疼。

大门缓缓打开,其上雕刻的野兽也被一分为二,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他向门后窥视着,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纯粹的黑暗,黑得可以用手去触摸。那不是单纯的光明所对应着的黑暗,而是阴影的实体。“它”如同逃脱囚笼一般从禁锢着它的牢缚之中迸发出来,乘着如翼的暗影袭卷了他身后的碧空,就连太阳也仿佛被这阴沉所遮蔽,收起了那令人目眩的光芒。

但他并不因此而颤抖。他感受得到那青绿色的大门想要向他昭示什么。那位于门后的,凡人所不能目及的……

未知。

他嗅到了危险。

但他终归还是迈入了那殿堂。

这沉睡了不知几个千年的伟大之所,宽敞得让人害怕。先前那吞噬人的黑暗早已无影无踪,并不温暖的光渐渐也填满了这座殿堂。幽紫色的地板在他的脚下散发着诡秘的光芒,无数象形文字般的雕绘在他的脚下迸射着能量;青绿色的穹顶倒挂着无数不知名的异兽,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许多栩栩如生的石雕,那饥饿的双颚淌出的口涎都仿佛是燃烧着的怒焰;畸形而扭曲的廊柱混杂着地板和穹顶的异色,毫不相容地伫立在厅堂之中。

他不安地左顾右盼着,却无论如何看不清四周墙壁上到底画着什么。

殿堂的内部比外面看上去小了很多。他的面前,走廊的尽头,是几级台阶围拢着的,王座般的高台。

玛尔扎哈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

为什么?

他不愿,但他不得不承认。

他在害怕。害怕着他所无法目视的未知。

高台之上没有王座,只有一根立柱,架设着一个诡异的黑匣。

玛尔扎哈走上前去,看到那匣子用合页固定的匣盖大开着,一个近似球体的东西安置在其中,幽黑幽黑,看不清实体。

那法器——如果能这么叫它——强烈地吸引着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凝视着它的晶莹透彻。他仿佛看透了它,看到了其中万千的混沌幻景,无数的星球映入他的脑海,看到了其上矗立着的宏伟石塔;他还看到了蜿蜒着的连绵群山,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甚至,他还看到了更加遥远的虚空,看到了在混沌中伏行的宇宙意志。

他好容易才把视线移开那法器,这才发现这立柱的周围环绕着一股能量。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纯净而幽谧的能量,散发着看似祥和的柔光,让他不由得想去抚摸一番。

他不由得困惑起来。

然而,他还没怎么去思考,双眼就又不自觉地移到那块石头上了。那宏伟的宇宙异景和星间奇观,又再度在他的头脑中回荡。

他看到连绵的身影一望无际,长衣遮了它们的身形,兜帽蔽了它们的样貌,那绝不是人类的形貌;他还看到无尽的荒漠,矗立着接天的石碑,无名的纹饰雕刻其上。

他看到永夜的冥渊之中,无数的天塔和高墙久久眠于大洋底岸;他还看到星光在混沌中飘荡,在点点泛光的紫霾中相络相织,涌汇成宇宙的涡流。

在他的眼前,更是闪过一片超脱一切的无极黑渊。汇聚于此的存在所表现出的,就只有他们激荡的意志,塑造秩序的力量。而它们无穷的知识,更是视世间万般未解之谜如同无物。

……

一瞬,森罗万象幻灭于眼前。

那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比以往更加有力,也更加让他无法抗拒。

终于,他伸出手去,触摸到了那法器。

就只一瞬间,比方才更加清晰,也更加混乱的无数场景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次元与位面间的缝隙,那蔓生着黑暗和疯狂的扭曲之境,星光在彼方消陨,吞噬着一切的黑寂奔腾着,撕裂着空间和时间;

他看到数不清的异兽彼此撕咬,漫无目的地在寸草不生的死地中追寻着疯狂,它们咆哮着,将星海之中的迷失视作美餐,吞吐着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混沌;

他还看到一个穿着法袍的身影,迷失在那幽境的疯狂和纷乱之中,他痛苦地寻觅着宇宙的意志和禁断的秘识,他徘徊着,与蠕行的混沌奋战着,濒近死亡却并不自知,或许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末路。

——数不清的幻景让他痛苦不堪。他竭力想要挣脱,却只是陷得更深——

他看到战争所孕育出的仇恨烧遍了符文之地。

他看到堕落的人民不再忧心瓦洛兰的未来。

他看到天空被撕裂,数不清的凶兽洪涌而至,而整个瓦洛兰溃不成军。


他们势不可挡,我们弱不可支。

他痛苦着。内心的痛苦比之肉体尤甚。

他看到了浩劫。看到了虚空和宇宙混沌的意志。

他还看到了瓦洛兰的倾圮。他心爱的家乡在凶兽的铁蹄之下被撕得粉碎。整个瓦洛兰被瓦洛兰人的仇恨燃烧殆尽,再被虚空吞噬。

玛尔扎哈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


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醒来之时,他正跪在一座方尖碑前,四周仍是坍圮的断壁残垣。那宏伟的神殿早已不再,只剩下漫天的黄沙与烈风呼啸着伴他左右。

他这才如梦初醒,思虑着方才那梦幻般的异景。

那不是幻景。

是真真切切的,无可避免的未来。

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波澜,痛苦不堪。

他又想起了瓦洛兰正越燃越盛的仇恨之火。顷刻的恍惚间,他醒悟了。

那并非不可避免的毁灭浩劫。

是必将到来的净化与新生。

瓦洛兰无法治愈自己,那就由虚空来治愈它。

这是天意。让符文之地重归纯净的天意。

玛尔扎哈维持着他的跪姿,向着那方尖碑致意。

一道紫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手一同划过,击打在那方尖碑上。

他讶异地望向自己伸出的右手——

他的指间流动着能量。那立柱周围环绕着的,纯净而幽谧的能量。

不只是指间,他的肢体,他的血液之中,都纷乱地涌动着那能量。

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这是虚空的馈赠。来自净化彼岸的馈赠!

他再度望向那方尖碑,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英雄……联盟。”

……

没有人知道玛尔扎哈是如何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横穿过恕瑞玛的炎炎烈日和漫天黄沙,到达战争学院的。他几乎是挣扎着爬进战争学院的,他疲惫地示意想拉他去休息的人闪开,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纵然山川倾覆,天穹陨落,它们亦将归来!”

……

“你缘何来此,陌生人?”

一个雄浑的声音打断了先知的回忆。

他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恕瑞玛的烈阳下熠熠生辉。那人皮肤黝黑,体格健壮,脖颈之上却生着一副獒犬的面相。他浑身散发着王者特有的勇武之气,金色的战甲陪衬之下更显得英气十足。他手握一根翠玉般的权杖,高傲地伫立着,墨色的双瞳中倒映着不容挑战的威严。

“别装作不认识我……内瑟斯。”

“不,我们不认识,陌生人。我们也永远不会认识。”

被称作内瑟斯的身影冷漠地回答着玛尔扎哈,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随你吧。有何贵干?……你说过不再见我,不是么?”

“我们并不认识,陌生人。我不知道你为何来此,来到这催人发疯的沙漠之中,但我感受得到萦绕在你身边的疯狂……就和这偌大的沙漠之中为数不多的居民一般。我听得到他们疯狂心智之下纯净灵魂的哭嚎。”

内瑟斯自顾自地说着,并不正眼去看玛尔扎哈。

“内瑟斯……你根本不明白我看到了怎样的景象!瓦洛兰是肮脏的……秽恶的……必须精华!只有浩劫过后,符文之地才会重生!”

“陌生人,请听我讲个故事。这片土地曾有一个叫做玛尔扎哈的人。他生来便有幸得取上天的恩赐,生就一副全知之眼……我仍记得他还在恕瑞玛的时光。他给这里的人民希望,让这饱受炙烤的戈壁的人民新中,有了比烈日更为灿烂的光……但他走了,一去不回。”

獒首的王者没听到一般,继续着自己的话语。

“这片土地失去了指引。它腐化了。堕落了,陌生人。长久地沉睡在这片大地中的疯狂也随着这腐化堕落一同觉醒了。它在呼唤着毁灭,陌生人……不可挽回的毁灭。”

“够了!”

玛尔扎哈打断了他,双目中的虚空之光强烈得如同要迸射出来。

“没有人能阻止浩劫!必须净化瓦洛兰……而你,也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不会为难你,‘挚友’。”

獒首的王者沉默了许久。

“现在,”不知过了多久,内瑟斯向前踏出一步。“这里就是我的世界。如果那一天真的无法避免……我会在天陨之前亲手送你上路。虚空先知。”

玛尔扎哈颤抖了一下,随后摇摇头,示意他离开。

但半人半獒的王者早已踏上了离去的脚步。几步之后,他侧过脸来,对着玛尔扎哈说道:

“我的兄弟因为愤怒而变得疯狂……我不希望你因为执念而步他的后尘。希望再会时我们不会兵戎相见。……玛尔扎哈。”

沙漠的王者大踏着步子离开,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玛尔扎哈呆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骤然间狂笑起来,一直笑道喉咙干哑,笑到再也发不出声音为止。

发表于 2013-7-22 20: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JB脸悲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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