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气喘吁吁地,在逃跑。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唯一作伴的就只有身后匆忙的脚印。 在回避什么? 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不逃,就会死。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佛罗多。 他的脸上映着惊恐,厚重的皮手套也没能让他的手止住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呢,我不知道。 追逐我们的东西不会如我们一般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那究竟是什么? 只是存在就会让人感到恐惧。却又为什么,要追逐我们呢? 我不明白。 突然,佛罗多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一团红雾。 绯红的珠液飘舞着,聚合又再度分离,映着诡谲的赤光。天气寒彻骨髓,这炽热的红雾却只让周围变得更加冰冷锥心。 一股黏腥的味道。 是血吗? 眨眼间,那团红雾飞快地扩散开来,绯红的莹珠撞击着空气中的白雾,四散开来。到这我才真正的看清楚,红雾之中的,一副,不如说是一件,肩甲。 黑黝,却不乌亮。只是一件肩甲,却没有金属该有的闪亮光泽。 而且,它在飞翔。散布着愈加氤氲的珠泪。 它朝着我们飞来了。 镌刻其上的纹路,一个个都如獠牙一般,饥渴地淌出更多赤红的涎液。 向着我的伙伴扑去。 “啊!它,它在吃我的胳膊!” 一声惨嚎。电光火石之间,就只看到那满是獠牙的餮甲咬上了他的臂膀。 我该怎么办? 那晶莹的血泪就这么,流淌进他的臂膀之中了。 他还在痛苦地嚎叫。 那只手看来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只赤红的拳头向我击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 拔出剑。 连着肩甲切下了那只胳膊。 哭嚎的声响变得更加凄厉,只是不再有先前的惧怕。 我包扎好佛罗多,又将那肩甲包好,收了起来。 我们仍在奔逃。 …… 奔进了一座石头城。 小路盘曲交错,追逐我们的东西也该就此止步了吧。 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却迎面碰上了熟识的人。 盛情难却,我们只得同意去共进晚餐。 这真的合适吗? 我不知道。 上楼,进门,我小心地将那裹得粽子一样的肩甲放好,便找了个地方休息了。还好,那些红雾没有再渗出来。 朦胧中听到说还叫了几个朋友前来。 也好啊。一路奔逃。累了。 又是一声哀嚎。 猛地一瞥,只看到头顶上斑斓的朱泪。 简直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转头望去,肩甲仍在原处,但白色的裹布却像被切断的动脉一般,源源不断地喷出赤红的珠液。 佛罗多缓缓向我的方向后退,小心地规避着眼前的友人。 那蹒跚地,艰难地拖着步子的友人。本应是诉说欢声笑语的喉咙,此时只是毫无意义的磨砺声的喇叭而已。他的五官因痛苦扭成一团,原本饱满的眼珠成了充血的蛙卵,眼角上仍然挂着印证着我们罪孽的泪珠。 一滴又一滴,被那猩红的莹滴吞没。那双曾经有神的眼眸,现今只是检索血肉的工具了吧。 都是我们的错。 他向我们扑来。 大张着那张已经扭曲的巨口,流淌着饥渴血肉的口涎。面容狰狞,可怖却不及那凄厉嘶吼的万分之一。 我拉起佛罗多就往外跑。一把将门锁上,我们慌慌张张地奔下了楼。 却正好迎面撞上受邀而来的朋友们。 还会牵扯更多人吗。 根本顾不上说明,我和佛罗多只是疯狂地吼叫着,让他们逃跑。 他们抬头望望,瞥见了那正占据窗口的红雾。 他们也明白了。 我们没命地跑。城是不能出的。只能找个坚固的地方,躲起来了吧。 眼前是一个路口。 有人在那里向我们招手。 人? 我们呼喊。 没有回应,只是一只又一只摇曳的手臂。 友人们跑去了,只留下我和佛罗多。 我拔出腰间的枪,向着那些招手的人射去。 砰!砰! 没有反应。 没有嚎叫,也没有后退,那幽灵一般的胳膊仍然摇曳着,就如风中的魂幡。 那些不是活人。 想要呼喊,但是已经晚了。友人们就如同望见烛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奔去,想要抓住那根江上的稻草。 我再一次拉起佛罗多,向着友人们的方向奔去。再一次疯狂地,用撕裂声带的力气,呼喊着,想让他们回来。 一声哭嚎。和血肉迸溅的声音。 太晚了。 又是一声哭嚎。和骨头相碰的声音。 第三声。第四声。 已经不想再听了。全部,都是我们的罪。 无法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 就在眼前。熟识的人。一个个。 受苦。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被啃食。被吞噬。不成人形。 我们也会那样吗? 不。至少要活下去。 我们撞开沿途的活尸,趁着他们欢畅地享用盛宴的空隙,穿过了那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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