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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习作]The Laughing Man, J. D. Sal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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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02: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因为很喜欢攻壳,所以去接触了塞林格的一些作品
(这样的性质不就跟看了EVA去读圣经去学心理去听古典一样了吗喂
特地去找这篇The Laughing Man来看。
但是没找到汉化版的,于是找来了原文并试图翻译。
中间经历很多事情,待一年后的现在安定下来了,便翻了。

塞林格的作品,因为我很蠢所以看得不是很懂;但是如果您没有看懂,那必然是因为我很蠢所以没翻译好
(真的很渣渣,而且还很多地方自以为是地进行增减为了读起来流畅

其中鸣谢头目和人偶在一些问题上给我进行了指点。
但是没翻好的地方和她们无关。

棒球术语查得我要死,时间主要是消耗在这里了

下面链接为原文,欢迎批评指教骂街
http://ae-lib.org.ua/salinger/Texts/N4-LaughingMan-en.htm


原文刊于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九日的《纽约客》第27至32页。


笑面男

J.D.塞林格 著

在1928年,也就是我九岁的时候,作为一个很有团队精神的新人我加入了名为科曼奇俱乐部*的组织。在每个上学日的下午三点,酋长会在我们的165公立学校的男生出口,——即一个在109号大街靠近阿姆斯壮大道的门口,——把我们二十五个“小科曼奇”推推搡搡地弄上他久经沧桑的巴士上,开到中央公园(如果我们的父母出了这份钱)。之后,如果天气够好的话,我们会根据季节,——其实季节的因素也不大,——打打棒球,踢踢足球或者玩玩美式足球。如果那天碰巧下着雨的话,酋长就只会带我们去自然历史博物馆或者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二者之一别无其他选择。

(译注:一只印第安部族。)

而在周六和大多数国定假日中,酋长会在大清早把我们从各家中接到他哪乱七八糟的破巴士上,把我们载出曼哈顿,开往相对开阔的梵柯兰特公园,或者帕里塞茨峭壁*。如果我们想运动的话,我们就会去梵柯兰特——那里我们不会遇到婴儿车,也没有撑着拐杖的愤怒老娘们;如果我们想露营的话,我们就会去帕里塞茨艰苦奋斗。(我还记得那个我迷路的周六。那时我在限速牌**和乔治•华盛顿大桥西出口标志之间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徘徊。尽管如此,我还是保持着冷静,坐在一块大广告牌投下的阴影中。然而,在打开午餐盒干正事的时候,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半是希望酋长能找到我。酋长总是能够找到我们。)

(译注:Palisades,又称纽泽西栅栏,是纽泽西州和纽约州之间的一条狭长的峭壁,不知道官方译名叫什么。)
(译注:原文linit sign,怀疑是拿到的原文的错别字。)

当他不是我们的酋长的时候,他是斯塔顿岛的约翰•捷苏斯基*,一个非常羞涩而温和的人,一个纽约大学的法学生,和一个总体而言让人很难忘的人——我并不是试图展现他的辉煌过去和至高美德。过去的他曾是一名鹰童军**,几乎是1926年的全美最佳进攻线锋***,而且他曾被热切地邀请去参加纽约巨人队的运动员竞选。在我们的体育活动中,他是一个公正而平和的裁判。他是一个生火和灭火的大师,一个不能被小看的急救专家。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就算是最调皮捣蛋的家伙,都对他敬爱有加。

(译注:Gedsudski,似乎是印第安用姓氏,不会翻。)(但是我在维基的印第安常用名列表里面又没找到)
(译注:鹰童军,美国童子军的最高级别。)
(译注:tackle,美式足球里的一个位置。)

酋长在1928年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当中。如果许愿真能使人长高,那我们早就把他变成一个巨人了。可惜现实不尽人意,他身高仅五英尺多,像一个木舂一样矮壮扎实,有着蓝黑色的头发,发际线非常地低;他的鼻子大而肉感;他的躯干和他的腿脚的长度几乎一样。在那件防风牌皮夹克下面的肩膀坚实有力,却窄小下垂。但是尽管如此,在当时的我看来,酋长有着巴克•琼斯、肯•梅纳德和汤姆•米克斯*最上镜的部分。

(译注:均为当时西部片、动作片明星。)

在那些下午,当天色渐晚,穹顶黑得可以成为输球的队伍丢掉几个内野飞球*或者结束区传球*的时候,我们小科曼奇们的活动就严重而自私地依赖于酋长的故事了。那时候,我们通常是过热而易怒的暴徒,为了争夺酋长附近的车位相互大打出手或激烈争吵。(巴士上有两排平行的座位,其中左边的那一排有三个额外位置,直直被推向司机,而这几个位置就被认为是车上最好的三个座位。)酋长只有当我们都上了车入座之后,他才会爬上车,向着椅背跨坐在司机席上,用他笛声般的、调节了的男高音一般的嗓音,一次一节地向我们淳淳道来“笑面男”的故事————一旦他开始讲述,我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淡去。“笑面男”这个故事正适合我们。它甚至可能有脍炙人口的经典版本————这个故事,是向来被四处传播的,而它任然是一个小故事,一个你可以带着回家,在你坐着,说着,等着浴缸里放水的时候独自回味的小故事。

(译注:Popup,来自棒球运动,因为中文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在日文维基找到是叫飞球。)
(译注:end-zone pass,来自美式足球运动。)

笑面男,即一对富有的善男信女的独子,幼年时曾被中国强盗绑架。当这对夫妇表示拒绝为他们的独子(由于宗教信念)付出赎金时,那群强盗非常愤怒。他们把那个孩子的头放在一个木工台钳上,将调解杆转了好几周。这个暴行的结果是,这个孩子的头渐渐长成了一个无毛的胡桃型。原本是嘴巴的位置长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洞,而鼻孔被两片肉封得严严实实。当他呼吸的时候,他鼻子下面那个可怕的洞就会一张一合,就像————在我的理解中——某种巨大而恶心的液泡。(相对于仅仅解释,酋长更是示范了笑面男的呼吸。)看见笑面男可怕的面容,陌生人常常被吓得不省人事;熟人与他避而不见。有趣而奇怪的是,那些强盗却允许他进出他们的本部——只要他用一块用罂粟花瓣制成的略有褪色的红纱面具遮着自己的面貌。这块面具不仅能使强盗们免于直面他们的养子的脸,还能使他们轻松地找到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开始吸食鸦片。

每天清晨,伴随着极度的孤独,笑面男偷偷步入——他的脚步和猫一样轻盈优雅————环抱着强盗本部的茂密森林。他和许许多多的野兽交上了朋友,包括狗、白鼠、鹰、狮子、蟒蛇、狼等。更神奇的是,在林中,他摘下了面具,用动物的语言轻柔地与它们说话。它们不觉得他丑陋。

(酋长讲了几个月才把故事讲到这里。在这之后,为了满足我们的胃口,他每次讲的更多了。)

笑面男对一切事物保持着高度注意,他很快获知了强盗们最重要的秘密渠道。他并不看好这些笨拙的强盗们,立即建立了他自己的更有效率的体系。在一开始的小打小闹中,他横行于中国的乡间,抢劫,绑架,并在必要的时候实施谋杀。很快,他杰出的犯罪方法和他的公明磊落让他在全国闻名。奇怪的是,养育他成长的、将他带上犯罪之路的强盗们却对他的成就后知后觉,这让他们嫉妒得发疯。一天夜里,强盗们想着笑面男已经被他们迷昏陷入熟睡了,便悄悄地各自走过他的床,用砍刀猛捅被子下的眠者,结果强盗们发现被子下的受害者竟然是他们首领的令人讨厌、喋喋不休的母亲。这件事让他们对笑面男更是恨之入骨,不断试图谋杀他。最终笑面男只得将他们通通关进一个装潢华美的陵墓。强盗们时不时地逃出陵墓,让他十分困扰,但他从不愿意杀掉他们。(笑面男富于怜悯的这一面让我为之疯狂。)

很快,他开始不断往复与中国和法国的巴黎。在巴黎,他很喜欢向闻名天下的大侦探,同时也是严重肺痨患者马塞尔•杜法琦展示自己杰出而适度的犯罪天才,成为了杜法契和杜法契的女儿(一个异装癖的美女)的宿敌。一次又一次地,杜法契一行试图将他押往花园小径;而作为娱乐,笑面男总是故意被押到半路,并突然随心所欲地人间蒸发,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常常在巴黎的排水系统中留下给他的宿敌留下尖刻的告别纸条,而这些纸条总是会被立即送到杜卡契脚下。在试图捕获他的过程中,杜卡契父女在下水道的烂泥臭水中跋涉了无数时间。

笑面男积累起了巨大的财富,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他将财产的大部分匿名捐赠给了当地的一间修道院的僧侣。这些苦行僧致力于喂养德国警犬;他将剩下的财产用来购买钻石,将其中一些放入玛瑙盒子,投入黑海。他个人几乎无欲无求,只靠米饭和苍鹰的鲜血存活,住在西藏狂风大作的海边的一个带有地***育馆和射击场的迷你小屋里。他有四个奇特的朋友和他一同居住:一只牙尖嘴利的叫黑翼的木头狼,一个叫昂巴的可爱矮人,一个舌头被白人烧掉的、名字叫洪的蒙古巨人,和一个漂亮的欧亚女孩,她对笑面男爱到刻骨铭心,时时为他的安全着想,但是有时候不怎么支持犯罪。笑面男在一面黑丝屏风后对他的爪牙们下达指令,不允许任何人看见他的面貌,甚至可爱的矮人昂巴都不行。

我不表示我会继续让读者跟着笑面男的传奇来回跨越中国和巴黎的边界几个小时,并且如果必要的话强迫他们听下去,我只是分享我知道的这些故事。我觉得他是我某个声名显赫的祖先,像罗伯特•E•李将军*之类的,有着铭刻在灵魂中的美德;但相比较于我当时,在1928年时,把自己视作笑面男的唯一现存的直系后裔的幻想,这个想法还算是正常了。在当时我甚至不是我父母的儿子,而是机敏狡诈的冒名顶替者,等着在他们犯下过失的时候乘机采取进一步行动,向他们展示我的真实身份。这个过程最好是平和没有暴力的,但是我也不反对暴力,如果情势使然的话。为了防止让我的“妈妈”伤心欲绝,我的计划是将她带到我所统领的黑暗世界,展现难以名状的与我相称的君威。但实际上我在1928年的主要任务还是,小心走路,做荒唐事,认真刷牙,好好梳头,以及不计一切代价忍住不合时宜的大笑。

(译注:Robert E. Lee,美南北战争期间著名将领。)

好罢,实际上我并不是笑面男唯一在世的后裔。科曼奇俱乐部里有二十五个小科曼奇,换句话说有二十五个笑面男的后裔在此。我们二十五个隐姓埋名的后裔在城市中邪恶地四处徘徊,将电梯操作员视为潜在的宿敌,对着可卡犬*和彩色珠子的耳边低声下达恶毒的命运命令,用食指指着数学老师的额头。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着绝好的时机,等待着将恐惧和敬畏深深刻入凡人心底的绝好时机。

(译注:cocker spaniel,一种英国的小猎犬。)

二月的某个下午,就在科曼奇棒球赛季开始之后,我发现酋长的巴士上多了个新玩意儿。在后视镜上,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有一个学院风女孩子的照片。我觉得这张照片和这辆纯爷们气质的巴士不太搭调,就直截了当地跑去问酋长这是谁。他一开始避而不答,但还是告诉我这是个女孩子。我随后追问她的名字。“玛丽•哈德森。”酋长有些不大情愿地答道。我问他玛丽是不是某个电影人物之类的,他说不是——她曾是卫司理大学*的学生,并补充说他后来才慢慢意识到卫司理大学是一所相当高级的大学。我问他,为什么要把她的照片放在车上?他轻轻耸了耸肩,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认为这张照片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

(译注:Wellesley College,一所女子大学。)

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这张对于酋长来说意义重大的照片都一直没有被拿走。它没有像濡湿宝贝*的包装纸或者被吃完的甘草糖鞭一样被丢掉,而我们也慢慢习惯了它的存在。它也渐渐变得像车速表一样稀松平常不引人注目。

(译注:Baby Ruth,一种零食。)(我觉得这样翻译也算大丈夫吧www)

但在某天,在去公园的路上,酋长把巴士停靠在第五大道六十号的路边,*离我们的棒球场还有个大半英里呢。我们二十多人七嘴八舌地要求他给出解释,但他没有对我们进行解释,而是摆出了讲故事的架势,作势要继续讲笑面男故事。他就要开始的时候,有人敲了敲车门。他的反应很激烈,猛地转过去使劲拉下了车门的操纵杆。随着车门徐徐开启,一个穿着海狸皮大衣的女子上了车。

(译注:the Chief pulled the bus over to a curb on Fifth Avenue in the Sixties,,the Sixties是啥?)

这样说吧,我这辈子只遇到过三个第一眼就让我觉得美得难以名状、摄人心魄的女性。其中一个是大约在1939年的琼斯海滩*。那个穿着黑色浴衣的苗条女孩,她当时正努力试图打开一把橙色的雨伞。另一个女孩子是在1939年遇见的,她在一艘加勒比海的游轮上将她的打火机丢向一只海豚。而酋长的玛丽•哈德森则是最后一个。

(译注:Jones Beach,纽约州的一处海滩。)

“我来晚了吗?”玛丽向着酋长微笑。

她就像在问她是否丑陋一样。

“当然不!”酋长答道。他有点粗野地示意附近的小科曼奇们给玛丽让出一条路来。玛丽在我和一个好像叫埃德加的男孩子之间落座。埃德加的叔叔的挚友是个私酒贩子。我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空间的让给了她。巴士在一阵奇怪的、新手般的倾斜中启动了,而我们全部陷入了沉默。

在去我们通常停车的位置时,玛丽•哈德森跟酋长讲了很多,我得以得知她住在长岛的道格拉斯顿*。酋长的紧张一目了然:他不但说不出什么,还很难听进她说的任何内容,而且我记得,我看见换挡杆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

(译注:Douglaston, Long Island。)

我们下车的时候,玛丽•哈德森挤在我们中间。我非常确定,当我们到了棒球场的时候,我们大家的脸上都挂着一幅“某个女人真是不识趣啊怎么还没走”的表情。最厉害的是,当我和另一个家伙抛硬币决定谁先上阵的时候,玛丽•哈德森兴致勃勃地要求加入比赛。我们的回应再清楚不过了:此前我们死盯着身为女性的她,而此刻我们更是怒目而视;她却报以微笑。真够脱线的。酋长赶过来,展现出我们一直没发现的,对于不适格者的鉴别力——把玛丽带到我们的听力范围之外,像是严肃而理性地向她解释。最后,玛丽大声打断了他,
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灌入了我们耳中,——“我才不管,”我们清楚地听见,“我这么大老远跑来纽约,——去见牙医以及做别的乱七八糟的事,——现在我要打球!”酋长点点头,只得放弃。他小心翼翼地走向本垒,那里站着的我们科曼奇的两个球队,勇士队和战士队,都在等待着。酋长看着我这个战士队的队长,提到了当时我们队因病缺席的中野手,并问我我他妈不需要中野手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我愣住了,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酋长说粗口。而且我还感觉到玛丽•哈德森在对我微笑。作为泄愤,我用力把一块石头丢在一棵树上。

我们打了第一把,赛况稀松平常。我在我一垒的位置上时不时瞥向后方,每次我都看见玛丽欢快地向我挥手。她戴着捕手手套。那是她坚持的。可怕的一幕。

玛丽•哈德森是战士队里第九个击球手。当我告诉她这样的安排的时候,她做了个鬼脸说:“好吧,那尽快唷。”当然实际上我们一点都不想“尽快唷”。她在第一局里拿上了球棒。她脱下海狸皮大衣和捕手手套,因为她此后就要穿着黑褐色的连衣裙作为击球手接过我递来的球棒。她还问我为什么球棒会这么重。酋长紧张地离开了自己在投手后面的裁判位置,不安地走上前来。他告诉玛丽把球棒搭在右键上,她答:“好。”他告诉玛丽不要把球棒握得太紧,她答:“好。”他告诉玛丽要牢牢盯着球,她答:“好。到一边去。”第一个球过来的时候,她猛力挥棒,在左场手的脑袋上方打中了球。这作为一个一般的双杀*还蛮不错的,但后来她打出了三杀**。我惊讶得站了起来。

(译注:ordinary double,查得double play为双杀,不确定原文是否指这个。)
(译注:got to third on it,查得triple play为三杀,不确定。)

我的惊讶渐渐褪去,然后我敬畏,然后我高兴,我望向酋长。他看起来不像是站在投手后面,而是开心得飘飘欲仙。玛丽在三垒上朝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手。我忍不住向她挥手,而我也不打算忍住。就算她没有那样神乎其神的击球技术,她也是一个知道在三垒上正确挥手方法的女孩子。

在剩下的比赛中,她每次当击球手都上垒了。不知为何,她好像蛮讨厌一垒的:她从不上一垒,而她最少偷了三次二垒。

玛丽作为外野手实在是烂透了,但当时我们已经积累起足够的跑垒得分,所以我们并不很注意这个缺陷。我觉得如果她脱下手套去追着苍蝇玩儿,我们的得分还能更高些,但她不愿意脱下来。因为她觉得捕手手套很可爱。

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每周都和我们打几次棒球。(显然是在和她牙医有约的那天。)有时她准时赶上巴士,有时候她会迟到。有时候她在车上妙语连珠,有时候她只是默默地抽着软木滤嘴的河伯泰睿登香烟*。当你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麝香般美妙的气息。

(译注:Herbert Tareyton,Tareyton公司的一种香烟。)

四月。某个寒冷的日子。酋长像往常一样在三点把我们从109号大街和阿姆斯壮接起了我们之后,他开往110号街并像往常一样在第五大道漫游。但他的头发梳得光彩鉴人,穿着大衣,而不是一贯的防风牌皮夹克,我据此推测玛丽待会儿会来跟我们一道。当我们迂回开向我们通常进入公园的入口时,我对此非常确信。酋长把车停在六十号的路上,然后,为了消磨时间,他向着椅背跨坐在司机席上,用他笛声般的、调节了的男高音一般的嗓音,向我们继续淳淳道来“笑面男”的故事。我记得故事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并在此叙述它的概括。

在种种机缘巧合下,笑面男的好朋友,木头狼黑翼被杜法契父女设下的陷阱捕获。他们深知笑面男对友人的忠诚,因此提出以黑翼与他进行交换。那是世界上最坚贞不渝的情谊:笑面男接受了杜法契的条件。(他的天才脑袋里老有几根弦会出问题。)人质交换约定在巴黎郊外一片广袤茂密的森林里,子夜,然而杜法契一行人却不打算释放黑翼,因为他们对黑翼感到恐惧。在约定的夜晚,他们把一只别的木头狼捆在那里,把他的左后腿涂白,伪装成黑翼的样子。

但是,杜法契忽略了两件事:笑面男的多愁伤感,以及笑面男对木狼语的掌握。在杜卡契的女儿用带有倒刺的绳索把笑面男捆在树上的时候,笑面男提起嗓音,对自己的朋友发出了摄人心魄的美丽道别。月光照耀下的几码外的道别的对象,被伪装成黑翼的木头狼,被这个陌生人震撼了,礼貌地静静聆听。半是因为笑面男对他的母语的精通,半是因为道别中蕴育的深厚情谊;但最后,顶替者开始不耐烦地摆了摆身子,粗鲁地打断了笑面男,说:“第一。我的名字并不是黑翼、黑衣或者黑医之类的而是阿曼达;第二,我这辈子压根儿没去过中国而且我也根本不打算去。”

被杜法契父女的欺骗激怒的笑面男用舌头把自己的面具推落,向他们展示自己月光下可怕的素颜。杜法契小姐在一阵寒颤中晕迷过去,而杜卡契,正巧——或者说不巧的是,杜卡契的肺痨发作了,因此正好避开了笑面男的恐怖。当他恢复过来时,看见了女儿在瘫倒月光下无力的躯体,他才明白了笑面男真正的可怕。他蒙着自己的眼睛,把整整一梭子子弹打向笑面男的嘶嘶的呼吸声的来源方向。

酋长就讲到了这里。

他从衣袋里掏出英格索尔“美元系列”怀表*,低头看了看,然后转过去面向仪表盘,启动了车子。我也看了看自己的表。快四点半了。在路上,我问酋长他是不是不打算等玛丽•哈德森了。酋长沉默着,而就在我打算再问一次的时候,他把头靠向后方,大声对我们说:“都他妈给我安静点!”不管这是不是别的什么意思,这个命令都能够算是极为专横。车里一下子陷入了凝固的寂静。大家都在想着笑面男的死。我们从来不担心传奇的他——我们对他的力量和才智太有信心了。我们没法平静接受他的故事的完结。

(译注:dollar Ingersoll,其中英格索尔Ingersoll是美国一钟表公司,而“美元系列”dollar是该公司于1910年开始推出的一个系列。)

那天下午的第三、第四局时,我在一垒看见了玛丽•哈德森,她坐在我左方一百码左右的一张长椅上,一左一右被两个握着婴儿车把的护士夹着。玛丽穿着她一贯的海狸皮大衣,吸着一贯的烟,似乎正专注而投入地看着比赛。我很激动,大喊着告诉了在投手后的酋长。他大步流星地走来,问道:“她在哪?”我再指了指玛丽。酋长凝视了一会儿,说着他马上就会回来——地,离开了球场。他走得很慢,敞着大衣,把双手插在屁股兜里。而我,坐在一垒上看;酋长到了玛丽面前的时候,他的大衣又扣上了,手拔出了口袋。

酋长在那边和玛丽聊了个大概五分钟。玛丽•哈德森站了起来,和他一起走向球场。一路上他们沉默着,也没有时不时相互看看对方。酋长回到了他在投手后的裁判席,我大声问他:“她不来打一把吗?”酋长的回答是要我守好自己的垒。我站在垒上望向玛丽•哈德森。她把手插在海狸皮大衣里慢慢地在投手板后方走着,然后坐在三垒前的错位球员席*上,交叉叠起她的双腿,点了另一支烟。

(译注:misplaced players' bench,不确定,没查到。)

轮到战士队挥棒时,我跑到她那去问她有没兴趣打左外野,但她摇了摇头。我问她是不是感冒不舒服,她又摇了摇头。左外野没有球员,我只得让一个朋友同时负责中外野和左外野,我这样告诉她,但就像对沉静的森林说话一样,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把我的一垒手手套丢起来再让它漂亮地落在我的头上,但它只是掉进了烂泥地里。我把手套在裤子上擦干净,一边问玛丽有没兴趣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别管我,”她终于给出了回答,“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直直丢向蓝天。当差不多走到三垒边线的一半的时候,我开始倒着往回走。我拿着我的橘子,看着玛丽。我不知道酋长和玛丽•哈德森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到现在我都还没搞清楚,)但我非常确信她已经再也不是我们的科曼奇运动员了。尽管缺乏确凿的证据积累,但当时倒着走肯定是非常危险的——我猛地撞上了一架婴儿车。

我们又打了一局,天色渐暗。酋长叫停了比赛,我们便开始收拾装备。我最后一眼看见玛丽•哈德森的时候,她正在三垒上哭泣。酋长扯着她的袖子,但她挣脱了。她从球场跑上水泥路一路跑远,直到我再也无法看见她的身影。

酋长没有跟上去。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淡去。然后他转过身,走下本垒然后捡起了两根球棒;我们向来都把球棒丢在哪儿待他拾取。我跑过去问他是不是跟玛丽吵架了;而他要我把衣服好好扎进裤子里去。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我们小科曼奇跑个几百码跑去巴士停靠的地方,吼叫,互相***碰撞,试图勒住对方,但对于我们最重要的是,又有笑面男的故事可以听了。我们跑过第五大道,脱下毛线衣丢得到处都是,结果我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个四脚朝天。我还是冲到了车上,但只得坐在中部:最好的座位已经被捷足先登;出于不满,我用手肘戳了戳边上一个家伙的肋骨,然后转过来看着酋长走过第五大道。天还没有全黑,但五点十五分的昏暗已经降临。酋长的领子竖着。他把球棒夹在左边腋下,全神贯注地看着街道。被梳得光彩鉴人的头发已经变得干燥蓬松。我还记得我当时真希望酋长戴着手套。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当他上车的时候,车里静了下来。就像当剧院的灯光淡去,被期盼的节目即将上演时的安静。对话被压制成了耳语,被压制到无;而酋长首先开口说的是,“好,都给我静下来,不然谁都没故事听。”随着他的话语,绝对的寂静席卷了整辆车,也使得酋长只得像往常一样向着椅背跨坐在司机席上,进入讲故事的姿态。然后,我们有点像观众一样耐心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用一块手帕,一次一边地清理干净鼻孔,将其整齐地对折、对折成一个小方块,仔细放进他的口袋。然后,用他笛声般的、调节了的男高音一般的嗓音,将故事向我们继续淳淳道来笑面男故事的后续。这回,他的故事,从头到尾,没有超过五分钟。

杜法契的子弹有四颗打中了笑面男,其中两颗射穿了他的心脏。蒙住眼的杜法契听见目标的方向传来一阵痛苦的吐息声,他喜不自胜。他的黑心狂野地跳动着;他冲过去唤醒她不省人事的女儿。随着愉悦和懦夫的勇气带来的狂喜,他们敢于直面笑面男的面容。笑面男的头死气沉沉地垂了下来,下巴抵在了鲜血淋漓的胸口。慢慢地,贪婪地,父女上前视察他们的战果——事实上,笑面男正在为他们准备着惊喜:他根本没死,而是隐秘地收缩着自己的腹部肌肉;等到杜法契父女进入了合适的距离,他突然扬起脸来,发出了骇人的狂笑,并齐齐射出那钉入他身体的四枚弹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子弹精确地射入了两人的心脏,使他们倒毙在笑面男的脚下。(故事似乎可以结束了;我们已经认可了宿敌的死。但故事还在继续。)日复一日,笑面男被绳索捆在树干上无法脱身,而杜法契父女已经在他脚下腐烂分解。大量的出血,加上失去了赖以为生的鹰血,他与死神近在咫尺。一天,伴随着嘶哑而动听的呼唤,他召来了森林里的野兽,请求他们去把可爱矮人昂巴找来。它们去了;但毕竟路途遥远,当昂巴带着急救设备和鹰血赶到的时候,笑面男已经陷入昏迷。昂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体贴地、满怀敬意地将落在杜法契小姐已经蛆虫滋生的躯体前的面具戴在笑面男的脸上,遮住那可怕的面容,然后才给他处理伤口。

当笑面男终于睁开双眼的时候,昂巴迫切地将鹰血送到了面具边上;但他没有喝,而是虚弱地叫唤黑翼的名字。矮人哀伤地低下头,告诉他的主人:杜法契父女已经杀害了黑翼。笑面男发出了一阵哀恸的、撕心裂肺的喘息,虚弱地伸出手接过装着鹰血的瓶子,用力捏碎。猩红的涓流细细淌下他的手腕。他啜泣着,命令昂巴移开视线;昂巴照做了。笑面男,在他的脸颓然垂向血迹斑斑的地面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摘下他的面具。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笑面男再也没有复活过来。)酋长启动了巴士,比利•威露士,俱乐部里最年轻的成员,在过道的另一边嚎啕大哭。没有一个人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而我,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我的膝盖在颤抖。

几分钟后,在我下车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一块在电线杆底部,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红色餐巾纸。看起来就像是谁的罂粟花瓣制成的面具。当我到家的时候,我上下牙止不住地打颤,被要求直接上床休息。
发表于 2012-7-8 08:41:17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还没看但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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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10:40:39 | 显示全部楼层
说真的,棒球那部分一点也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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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16:26: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明觉历路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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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8 16:2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斯阔伊得斯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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